下晚的时候,张婆子喂江小白喝药。
江小白尝着浓浓的汤药带着一股甘甜之味,细品之下发现竟然是蒲公英。
她瞪大的眼眸闪过一丝惊讶,随即不动声色地咽下。
蒲公英清热解毒,消肿散结,对她的喉咙确有好处。她只是没有想到,这乡野山村,竟然还有人知道这一味草药?
“多喝几日黄花汤就好了,那些个富贵药一两便要三十钱。”
“明日让徐秀才带去药房退了吧,你们家不比往日,算着点才好。”
张婆子看着江小白喝完了药,一边扶着江小白去恭桶方便。
大难不死的江小白小养两日,虽说有些精神,然而身体虚得很,不过走了两步,便气息粗喘,满头细汗。
张婆子扶她躺在床上,瞅了一眼她脖子上的乌青,顿时脸色不太好。
“明天我熬了黄花汤给你端过来,这几日,你就不要生火了,我会给你带些稀粥。”
张婆子说完,收拾汤碗掀帘而去。
突然灌入的冷风让江小白一哆嗦,连忙往被子里再缩一些。
这一晚,江小白听到徐青云的咳嗽减轻了许多。
至少她没有时梦时醒。
第二天一早,徐青云鸡鸣时便走了。
江小白睡了一个安稳觉,醒来时才发现身上多了一床不厚的薄被。
愕然地捏着防风保暖的被子,江小白知道她这位心地善良的小叔子走了。
薄薄的被子上有着大大的两个补丁,一股腐旧之气袭来,看样子也不知道盖了多少年了?
她一直以为她最冷,却不想,比她更冷的少年却将屋里最暖的留给了她。
复杂的内心闪过一丝异样,江小白睁着眼睛望着窗外雾蒙蒙的天色,忽然惆怅满腹。
早饭的时候,张婆子提着一个破旧的食盒来。
里面放着温热的汤药和米粥。
一日三餐,堪堪果腹。
江小白看着张婆子的霜脸,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,像是一个挺尸在床板上的女鬼,不发一言。
今天张婆子扶她去恭桶上方便时,发现恭桶被洗刷得干干净净。
那一刻,她眼底有着一丝震惊和感动。
而那一刻,张婆子的脸色布满阴霾。
徐家不显,然而她这位小叔却是已是秀才功名。
可这位秀才小叔,却亲自为她洗了恭桶。
“你若是再不知好歹,徐家坟地里有的是犄角旮旯,足够埋你了。”
“火房里有黄花苗,明天你自己熬来喝。”
张婆子说完,略带几分寒意地走了。
江小白沉默不语,心里却是知道,她不能一直依靠别人。
她忍着三天没有出声,嗓子虽然痛,却好歹消了肿。
江小白一个人想了许多,接下来应该做什么?
喉咙的哽咽让她痛彻心扉,江小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,在静悄悄冷夜里,一点一点地舒缓。
终于,也不知过了多久。
江小白忽然听到屋外的大门被推开的声音。
“咯……吱”。老旧房门的支柱在石头窝里转动,磨出的声音特别绵长。
江小白凝神皱眉,双手不自觉地抓紧被单。
夜已深,不可能是张婶!
而且张婶每一次出去,那门头上扣着的锁都会很清晰地发出声响。
会是谁?
江小白的房间很黑,什么都看不清楚。她躺在床上,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。
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对面的厢房里传来,似乎有书本落地的声音。
江小白当即明白过来,肯定是村里偷鸡摸狗之辈,趁着徐青云返回书院,所以便想要过来偷东西。
她别的不怕,就怕那歹人趁机对她不轨,她喉咙痛,喊不出什么声音,到时候只怕抵抗不过,被人捂死了都有可能。
江小白心里一凛,当机立断做出反应。
对面的厢房里,一开始的声音还轻一些,渐渐的便有些暴躁的咒骂声传出。
“他娘的,尽是些破书!”
“没有钱是吧,没有钱老子干人!”
怒气冲冲的声音透着一股燥人阴狠,在房间里翻不出值钱玩意的人趁着黑漆漆的夜色,对着对面的厢房走来。
门上挂着的虚锁轻而易举就被撩开了,厚帘子里突然窜出一道黑影。
只见他猫着身子,一步一步朝着床边靠近。
房间里很黑,大致能看到轮廓,来人被桌子绊倒,顿时摔得四仰八叉。
就在这时,他本能掏出火折子。
“他娘的,真晦气!”
“不要人早死……”
徒然停住的声音抖了一下,只见那人影抬首,微弱的烛光便照着他头上吊着的女人!
那脚蹬得笔直,双腿晃来晃去,头卡在白绫之中,眼目瞪大,七窍流血!
“啊啊啊啊……”
“鬼啊!”
尖叫的声音冲破喉咙,一阵“乒乒乓乓”的桌椅全都堆到在地,发出剧烈的声响。
厚帘子被人用力扯下,无数冷风灌入,那还在摇晃的房门却无声无息地透着暗夜的危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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